我不太晓得该怎么叙述关于她,因为有太多太多,非笔墨或言语得以形容。
她出生于中国,几个月大被外公外婆带来马来西亚,所以我妈是“大陆妹”。
从小家境贫困,所以她也没机会读什么书。十四岁那年,外公在五一三混乱中病重去世,从此她担起照顾家里的责任,一个人外出帮别人做家庭工,很久才回家里一次,然后把几乎所有的收入都交给外婆,外婆生活节俭,一家人都还过得去。
二十岁出头遇见爸爸,二十四岁结婚后的八年,却因为没得生育,每天以泪洗脸,可是医生诊断没有问题。那些日子,只要听到别人有什么药方,即使再苦再难喝,她也不计一切尝试。幸好婆婆很体谅,从来不曾责怪,和妈妈一起默默等待。八年后的某一天,有贵人给了一个药方,不知道是巧合还是药效,我妈就把我给生出来了,接着一年一个,深怕停了后没得再生。
身为母亲,她尽全力照顾她的孩子,没求我们成龙或成凤,只求我们平安健康成长。妈妈对我们的教育,我不得不分享。小时候我弟弟爱乱咬人,结果我妈用针刺他的嘴巴,警告他咬人的后果。他懒惰不做功课,三更半夜藤条陪伴直到他写完。他和别人的孩子打架,不管谁对谁错,我妈当场藤条狠狠给他几下。弟弟和妹妹吵架,却三个人一起被打(我没卷入战争中,不过喝了水杯子常常乱放,所以跟着遭殃)。做错事,就罚跪直到被允许起身。不过,这些都是小学六年级之前的事,上了中学后,妈妈就不曾再对我们“动武”。我想,她要让我们了解的,是凡事先看看自己,如果自己没有做错事,就不需要承受那些痛苦。上中学后的日子,我们也很少再惹妈妈生气。
小学六年级那年,她的小肠出血进院,我们差一点就失去了她。我曾想过,如果那年她就那样抛下我们不理,我的人生会变成怎样。我可以没有了谁,可是我无法想像如果没有她。那一年小六检定考试,我虽然考获全科A,可是仍然没被派到当时城中的“名校”~光华国中。结果她出院后不久,还没完全康复,就又为了这事到处奔波。幸好朋友的妈妈出手相助,所以我最后成功申请进入光华就读。
身为媳妇,她孝顺家公家婆好比自己的父母亲。婆婆去世前,妈妈常常陪在身边,载进载出,不论是看医生,还是探望亲戚或老朋友。别人都以为她是婆婆的女儿。婆婆离开我们后的一段日子,我仍然常常看见她想念的泪水,悄悄滑落。
身为姑嫂,她对待小姑宛如自己的好朋友。姑姑把她当成好姐妹,分享也好,诉苦也好,常常一个电话就煲了很久时间的粥。姑姑买东西也常想到给妈妈买一份。谁说姑嫂不可能相处愉快?
身为妻子,她在背后默默支持丈夫,给予百份百的信任,谅解和自由。年轻时,她从来不干涉爸爸的事,不曾大吵大闹,所做的就是尽力照顾好家人。爸爸生病后的这些日子,她无微不至地照顾,不曾看她发什么脾气,也很少听见她埋怨的话语。
现在,除了担心爸爸,我知道她仍旧为她的儿女操心。老公不舒服没胃口,她跟着吃不下。不小心知道我们有什么不愉快的事,她也随着不开心。偶尔,我看见她独自发呆,放空的眼神里,不知道还夹杂着多少的担忧。一辈子,都在为别人付出,为别人生存,一秒钟都不曾想过自己。我不知道可以为她做些什么,可是我会尽我的能力,不管发生什么事,都在她身边,听她说话,让她安心,给予最真实的陪伴。。。。